席观夏

ONE ABOVE ALL

  我忘了很多事。
  不快乐的,快乐的,琐碎的,重要的。忘了我的奶奶为什么变成这样,在过去十多年里,她怎么会这么不快乐。
  是因为自己的丈夫,还是儿媳妇,还是不争气的儿子,还是不懂事的俩孙女。
  她一度以泪洗面,心中是数不清的冤怨,觉得自己为这个家空付了心血。具体是什么样的,我也记不清了。我从来都无法安慰她,她也曾讨厌我。
  但她也真实地爱过我,我记忆里的火炉,烤得有点干了的橘子,边给她捶背边唱齐天大圣,作业满分能得一毛钱,带着我和姐姐去乡下水沟捞小虾小鱼贝壳。
  我忘了她为何讨厌我,为什么到后来无论我做得多好她都不满意。我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这个可怜可悲家庭中最无辜的受害者罢了。
  到我高中那会,她的病症越来越明显了,只是那会我没意识到。她开始把家里的布偶当成小孩,我以为她只是寂寞了。后来她也不恨我了,我以为只是因为我逐渐离开了家。
  傍晚去找出去活动的她回家吃饭,以前她还做饭,做得比她丈夫好吃,她笑脸盈盈地看着我,我多希望她就一直这样,忘了心中的不甘愤懑仇恨。但病就是病,一直到出门忘了回家,隆冬里差点冻死在外面,再也不出去活动了,也不与别人聊天了。现在口齿不清,饭也不吃,像干枯的植物缩成一团。
  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,她终于忘却了她的苦恼,重新变成了小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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